法文的「洋蔥」迷思：為什麼寫成 oignon？

你知道嗎？法文中的「洋蔥」這個單字──oignon，居然也能引發拼寫之爭！

還記得我們在另一篇文章討論到 的1990 年拼寫改革嗎？當時，語言學家提議將oignon改寫成更「符合邏輯」的 ognon。

理由是：發音 [ɔɲɔ̃]（讀起來像「喔尼傭」）當中根本沒有那個多餘的「i」！這樣的改動有道理吧？但對許多人來說，失去i的ognon 看起來就像剝了皮的洋蔥，讓人覺得少了點什麼，甚至有些「刺眼」。

究竟為什麼這顆小小的洋蔥會變得如此複雜呢？我們得回到中世紀，看看語言如何「發芽」成今天的樣子。

從「oingnun」到「oignon」的奇妙進化

在中世紀，法語的拼寫還不像今天這麼固定，因為當時的法語中有很多拉丁語沒有的音。比如 baignoire（浴缸）裡的「gn」，就是一個特殊的新發明，當時這種「顎化輔音」（la mouillure）的寫法五花八門：gn、ngn，甚至是 ign。這就是為什麼拉丁語詞源的 unionem經過語音變化，到了 13 世紀先變成了 oingnun，然後再演變成了我們今天熟悉的 oignon，但讀音早已簡化成 [ɔɲɔ̃]。

為什麼有些字簡化了，有些沒改？

其實，帶有 ign 的單字在法文中的演化分成兩條路線：

1. 簡化路線

有些字乾脆改掉了那討人厭的拼法，比如：

1. • agneau（羔羊），它的早期拼法是 aigniau，簡化後的模樣是不是更好記？
   • pogne 和 pognon（分別是「抓住」和「錢」），這些字和 poignet（手腕）有著相同的根源。
2. 堅持老路

有些字雖然保留了舊拼法，但發音漸漸跟拼寫對不上，比如：

1. • araignée（蜘蛛），它的發音已不再像古法文 aragne 那樣，而是完全現代化。
   • poignée（一把、一握）也是個例子。直到 19 世紀末，還有人把它讀成「pognée」。

說到這，魁北克的法文倒是保留了不少「古早味」，他們的動詞 pogner（抓住、握住）就來自古法文 poigner。

法蘭西學院的「洋蔥」之爭

負責編纂字典的法蘭西學院也對這顆洋蔥操碎了心！幾百年來，學者專家在字典裡拼來改去，簡直像在玩「拼寫時光機」：

• 1718 年，他們選了 oignon。
• 1798 年，改成 ognon。
• 1835 年，又回到 oignon。
• 1878 年，還是oignon，也提到ognon。
• 最後在 1935 年，徹底「復古」回 oignon。

1990 年拼寫改革後，ognon 再度被搬上檯面，現在兩種拼法都被接受。但說到底，這場拼寫之爭只是為了告訴我們：語言的變化，有時就像剝洋蔥——眼淚流不停，一直看不清結果。

姓氏也有拼寫故事！

你以為只有某些單詞麻煩？其實，姓氏的讀法有時更讓人抓狂。舉兩個例子：

• 哲學家米歇爾·蒙田（Michel Montaigne），其實他的姓應該讀作「Montagne」。（沒錯，就是山的意思，畢竟他的思想高度確實登峰造極！）
• 畫家菲利普·德·尚帕涅（Philippe de Champaigne），他的姓應讀作「de Champagne」（香檳的），而不是「de Champaigne」。（這下他的名字就真的和香檳酒一樣高貴又令人陶醉了。）

洋蔥結論：法文拼寫的魅力

法文的拼寫既有歷史的痕跡，也充滿文化的趣味。oignon 和 ognon，到底哪一個更好？其實這取決於你偏好傳統還是喜歡改革。不過無論如何，這顆洋蔥告訴我們，法文的演變過程像極了一道經典法餐——精緻、層次複雜，還帶著濃厚的歷史香氣！

資料來源：

Centre National de Ressources Textuelles et Lexicales : « oignon » 

Dictionnaire de l’Académie française : « oignon » et « ognon »

https://www.dictionnaire-academie.fr/article/A2O0128,A5O0173,A6O0197,A7O0214,A8O0218

Julien Soulié, Les Pourquoi du français - 100 questions (légitimes) que vous vous posez sur la langue française, Éditions First, 2022.

Aliénor Vinçotte, «Oignon»: une orthographe qui reflète les errements de la langue française, Le Figaro, le 20 février 2024, disponible